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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贩子张维平被判死刑之后

发布时间:   浏览: 2130 次  作者:简真生活消费网

 

▷宣判后申军良站在法院门前▷宣判后申军良站在法院门前

  每次出门找儿子,申军良对旅馆的要求都不高,只要放得下那重重一大袋寻人启事就行。

  2005年1月4日,申军良即将满周岁的儿子丢了,租住地的邻居周容平、陈寿碧伙同他人抢走了孩子,其中一名嫌疑人还涉及了其他多起拐卖案件。

  这之后的14年,申军良的生活彻底调转了方向,他辞去了工厂高管的工作,踏上了寻子之路。

  期间,申军良和妻子又有了两个孩子,但新生命的诞生不足以抚平伤痛,两个孩子刚学会说话,申军良就教他们背下了自家的地址、电话,以及遇到危险时该如何呼救。

  2016年4月,涉及此案的周容平、陈寿碧等5名嫌疑人贩子相继被捕, 2018年12月28日,广州中院对此案进行一审宣判,判处周容平、张维平死刑,杨朝平、刘正洪无期徒刑,陈寿碧有期徒刑十年。

  只是,法律的制裁还是没换来儿子的出现。申军良陷入了矛盾中,他想找个工作了,多年寻子过后,已经欠下了40多万外债,他觉得亏欠了家人太多。可申军良也还想继续找下去,认为只有这样,才能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父亲。

▷申聪现在模样的模拟画像▷申聪现在模样的模拟画像

  隔壁住着“人贩子”

  于晓莉永远记得那个窒息的时刻,她的眼睛和嘴巴突然被捂住了,一股像药酒的味道弥散开来,她睁不开眼、说不出话。

  那是2005年的1月4日,丈夫申军良去上班了,于晓莉在广东省增城市的出租屋内做饭。闯入者是两个男人,一个控制住她,另一个用普通话说:“封起嘴巴!绑起来,绑起来。”

  男人用透明胶带封住了于晓莉的嘴、绕着头缠了几圈,又套上一个蓝色的塑料袋,手也被反绑了起来。隔了约十分钟,等到于晓莉挣脱开后,她发现,即将满周岁的儿子申聪不见了。

  申军良赶回家里,看见妻子的模样很心疼,于晓莉的眼睛还是睁不开,说话都要大声吼出来。出事前,夫妻俩正商量着,热热闹闹给儿子办个周岁宴,“那肯定要摆上好几桌,高高兴兴的。”

  案发前几天,住在申军良家斜对门的周容平、陈寿碧夫妇搬走了。在这之后,警方确定,他们就是抢走申聪的嫌疑人之一。

  周、陈夫妇只在这里租住了20天左右,申军良和他们几乎没有交流,只是妻子有时在楼道碰见,会打声招呼。

  但事后申军良回忆,其实早有苗头。斜对门的邻居总是白天睡觉、晚上出去。有一次,于晓莉在家找不到孩子,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,后来顺着孩子声音找去,才发现孩子在他们的房间里。“说是给孩子拿饼干吃。”

  周、陈夫妇消失后,有楼里的租户称,在案发前一天,曾看到他们和两个男子在附近的草地上逗留。

▷申聪儿时的照片▷申聪儿时的照片

  寻子路上的父亲

  报案之后,申军良走上了寻子之路。

  申聪被抢走的第二天,申军良没有再去上班。老板理解他的情况,保留着他的职位,照常给他发工资。申军良觉得亏欠公司,后来把工作辞了。

  寻子路上,申军良大多住在二三十块钱的小旅馆,房间里狭小潮湿。但对申军良来说足够了,他只想找个能放下寻人启事的地方,“满满一大袋,很沉”。申军良每次拿着一小叠寻人启事出去分发张贴,发完了再回来取新的。到了晚上,他回到旅馆泡一碗方便面充饥,便上床休息了。

  申聪刚被拐的时候,申军良打听到周、陈夫妇可能跑去了珠海。两人曾跟于晓莉说,他们只有两个女儿,没有儿子,申军良以为,他们把申聪抱回去自己抚养了。

  “当时觉得珠海没多大,很快就能把孩子找回来。”那段日子,申军良更加“疯狂”,每天都在打印分发寻人启事中度过,晚上困了蹲在墙角睡一会,醒了继续发。

  一次申军良走在路上,突然几个人把他围了起来,用刀抵着他的腹部、逼到墙角,问能不能“借用”他的手机。

  “我跟他们解释我是找孩子的,寻人启事上面都是我的手机号,手机被拿走了人家就联系不上我了。”但申军良没能得到对方的同情,他的手机和戒指都被抢走了,还被拿走了六百块钱。

  2005年初,申军良手上有五六万积蓄。寻子三年后,他不仅花光了积蓄,还欠下了十几万外债。2008年底,申军良回到河南老家,把之前购置的房和车都卖了。

  一个开家具厂的朋友希望他去做厂里的主管,申军良拒绝了这个职位,想给厂子里开车。申军良解释,他对家具不在行,而且做管理工作时间不自由。“开车时间自由些,也不耽误找孩子。”

  家底一点点耗光,曾经,申军良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,老家人都知道他在南方混得不错。“之前做注塑,厂里最关键的就是我那个部门,我们是龙头部门。”曾经在他职位之下的同事,现如今已身家千万。还有原来厂里的年轻人,现在办起了自己的企业。“他们中很多人出来单干,现在我很少跟他们联系了。”

▷申军良制作的寻人启事▷申军良制作的寻人启事

  希望是最大的陷阱

  2016年3月,周容平、陈寿碧等多名嫌疑人被抓捕归案,其中嫌疑人张维平参与拐卖了9名儿童,在申聪案中,他作为交易中间人,将孩子转卖到了别处。

  人贩子落网以后,申军良以为马上会收到孩子的好消息。他买了很多给申聪用的书包、衣服。在申聪被拐后,妻子又生下了两个男孩,申军良也担心几个孩子之间会有隔阂,“如果家里两个小家伙不跟他玩怎么办?”

  申军良还想到了该怎么把孩子接回来,他想亲自开车,方便孩子的吃喝、休息。申军良借了辆车停在楼下,一直等着警方的电话。

  十几天过去,一直没有孩子的消息传来。

  申军良又坐不住了,他再次出发去了广州。张维平此前供认孩子被卖到了增城区,申军良继续在这里寻找,还是用贴寻人启事的办法。但后来,警方发现张维平的供词说谎,他重新供认孩子被卖到了紫金县。

  2017年夏天,有人向申军良提供线索,紫金县一个孩子跟申聪非常相似,不但长得像,年纪和抱回来的时间都非常吻合。申军良马上坐车赶过去,他在那家人马路对面守着,连看了两天,孩子进进出出,“越看越觉得像!”

  申军良陷入了矛盾中,他看那家的孩子生活条件优越,房里摆着一架钢琴,“我儿子就应该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。”他又开始担心起,儿子真的回来了,能不能融进自己这个家里。

  申军良最后还是联系了警方,DNA检测出来,这个孩子不是申聪。

  张维平被捕后曾交代,9起拐卖儿童案均通过一个叫“梅姨”的中间人完成交易。2017年6月中旬,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区分局向社会发布征集线索的通报,公开了“梅姨”的模拟画像。

  “梅姨”的真实姓名不详,现年约65岁左右,身高1.5米,会讲粤语和客家话,曾长期在增城、韶关新丰地区活动。除此之外,再无更多有效信息。

  办案民警曾带张维平在紫金县找到“梅姨”的前男友。该彭姓男子称,他十二年前曾与一名50岁的妇女交往,六年前就没有联系了。据其称,该女子叫番冬梅。可在公安信息网查询,没有相关年龄范围的同名女子。

  “梅姨”至今没有归案,找不到她,也就意味无法找到孩子的“买家”。目前,警方正在根据接触过“梅姨”的人员描述,重新进行模拟画像。

  孩子一直没有消息,几年的寻找下来,申军良自己成了“寻人专家”。找人时,有了一套自己的技巧。

  周容平未到案时,申军良发现自己的一个朋友和周的老乡是同事,申军良经常把钱给朋友,让他请周的老乡吃饭,借机打探周容平的消息。

  他也学会了分辨各种线索的真伪,当有人告知关于孩子的消息,申军良通常会先去看看孩子长相、家长的情况,然后把家庭的详细情况记下来交给警方。有人打来电话,说遇到个问路的人,感觉很像梅姨。申军良仔细分析后说:“应该不是她,她对那块很熟,不至于要问路。”

▷申军良家清贫的陈设▷申军良家清贫的陈设

  残缺的五口之家

  2018年12月28日,广州中院对此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,当日法院判处张维平、周容平死刑,陈寿碧有期徒刑十年,另两名涉案人员杨朝平和刘正洪判处无期徒刑。

  这和申军良期待的结果多少有些差距,他认为陈寿碧不是她自己所说的“从犯”,而是主犯。当初周容平、陈寿碧夫妻住在申军良一家的斜对面,两人多次找机会跟申聪接触。申军良表示,接下来他将申请检察院提出抗诉。

  他也有别的担心,周容平和张维平什么时候会被执行死刑?能不能等到找到孩子以后?如果他们死了,找到梅姨后,谁能指认?”

  申军良也没把判决结果告诉妻子,于晓莉在事情发生之后遭受了很大打击,前年11月,她才重新找了份打扫卫生的工作,这份工作也是家里目前主要的经济来源。

  申军良家现在住在济南,屋里空荡荡的,几张椅子是从楼下捡来的,柜子上放着两台笨重的旧式电视机,“电视是二手的,孩子们也不怎么看。”

  身边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是路边摊上买的,冬天的棉袄不超过50块,更没什么玩具。申军良感叹,“亏欠他们的太多了。”

  一家人从2009年就租住在这里,那时候的租金是每个月600块,房东了解这个家庭的情况,这么多年没怎么涨过价。之前申军良父母住在这里的时候,客厅里挂张帘子,隔出来的部分就成了他们的卧室。听说房东有卖房子的意向,申军良恳求房东,“你不要卖了,如果卖了我们一家人搬都没地方搬啊。”

  申聪的弟弟们出生后,一家人对孩子的安全问题都特别警惕。刚开始,于晓莉的神经很敏感,每天把自己和孩子关在房间里。申军良说,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对两个孩子几乎寸步不离,孩子刚学会说话时,家里人就反复教给他们家人的联系方式、父母的名字、家里的地址。

  前阵子申军良看到一条新闻,几个人在抢一个十四、五岁的男孩,男孩拼命呼救挣扎,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并报了警,后来警方抓住了人贩子。申军良把这段视频反复播放给两个孩子看,教他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大声呼救。

  申军良有时候会想,如果申聪长大了,现在应该也是15岁的小伙子了,他可能上了初中,正为成绩或者暗恋的姑娘烦恼。

  关于申聪实实在在的记忆,只有襁褓中那段短暂的时光。申军良回忆,有一次儿子哭得很厉害,抱着申军良,哭湿了整个肩头。“这么多年了,他再哭的时候,还会有人抱抱他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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